买出个供给侧

它已经成为华尔街精英们钟爱的用餐场所，在电影《穿Prada的恶魔》里，梅姨指定要吃的牛排就是这家。坐着的时候，人们很容易就会去注意餐厅的墙面，因为那里陈列着这里开业以来发生的无数故事，成百上千个动辄数亿美元的资金流向，有时就是在这里一顿饭功夫促成的。

一直以来它都是“巴菲特午餐”的指定地点，2008年，中国“私募教父”赵丹阳拍得与巴菲特共进午餐机会，价格为211万美元，才将这家餐厅正式拉入到国民的视线当中。

赵丹阳曾对媒体表示，这一经历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这种经历带来的巨大变现价值，显然上市公司天神娱乐董事长，北京人朱晔也意识到了。2015年，他以235万美元中标巴菲特午餐，这一年离天神娱乐成立正好刚过5年，公司最新年度的净利润只有1.08亿元。

朱晔见到巴菲特后，第一个问题就开门见山：

我不会炒股，您教教我

巴菲特乐了，说我也不会炒股，他说他只会看一家企业的财报，分析一家企业的盈利能力。他喜欢有非常强现金流能力的公司，说白了就是赚钱的企业。

如果他不是在之前的一次媒体采访当中表示过：

我的理论是中国基本上没有可供价值投资的行业，唯一能做的还是趋势投资。巴菲特那么低的回报率，我还不如在国内炒股。

那么他的这个问题会显得更加真诚。

在朱晔与巴菲特共进午餐后的几个月时间里，天神娱乐的股价一路飙升，从65左右摸到历史最高峰125.2元，实现翻番。彼时若按照朱晔持有的股份计算，与巴菲特共进一顿午餐后，朱晔在4个月内从市值的变动上赚到最高达30亿元。

无论这位游戏大佬的动机为何，都不能改变后来在资本市场上花式套现的种种劣迹，只不过吃相太过难看，引起众多吃瓜群众的不适。

巴菲特还说过：“我们决不让股东花冤枉钱，我们不会置长期的经济结果于不顾，花高价收购公司以追求多元化。”野蛮生长的中国企业并不在意这些，他们的动机来自于通过收购坐享其成，不断出现的一张张资产重组公告，也昭示着这是将数字游戏玩到极致的市场。

自天神娱乐借壳上市后，并购就未停止过。光2015年1年，天神娱乐以发行股份和支付现金相结合的方式，收购Avazu Inc.(下称“Avazu”)、麦橙网络、妙趣横生、雷尚科技、为爱普等公司全部或部分股权，形成商誉36.64亿元，占2015年年末资产总额的50.16%。

2016年，天神娱乐全资子公司天神互动以9.86亿元现金购买一花科技100%的股权，本次收购形成商誉9.02亿元。截至2016年年末，天神娱乐累计商誉45.66亿元，占当年年末资产总额的61.61%。

2017年，天神娱乐又以41.59亿元购得幻想悦游、合润传媒部分股权。这两笔收购形成商誉38.84亿元，占2017年年末资产总额的26.97%。

也就是说，仅仅3年时间天神娱乐买来了84.5亿元商誉，其中在2017年，为了防止商誉暴雷，天神娱乐通过资产置换将18.85亿元的商誉“挪到”长期股权投资中去。所以在财报中显示当年末的商誉账面价值下降到了65.41亿元。

2018年前三年季度，天神娱乐净利润2.51亿元，同比下降了66.51%。他的背后，是一众完不成业绩承诺的垃圾资产，资产负债表上60多亿注水的猪肉，二级市场深套的投资者和大肆套现后狂欢的大小非们。

2018年末，业绩预披的最后一天，公司预亏高达73亿-78亿元，其中商誉减值49亿元，目前天神娱乐市值一共只有44亿元，这笔账生叔不太会算，这在A股历史上，都是前所未见的景象。至今，天神娱乐的股价已从最高点自由落体下跌了超过90%。

不知道巴菲特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感到害怕。

2018年9月19日，天神娱乐公告称：其董事长兼总经理朱晔、独立董事姚海放均已向董事会递交书面辞职申请，据了解，朱晔所持有天神娱乐股份98.94%被质押，100%被司法冻结。上一个通过这种清仓式质押的方式变相减持，然后和上市公司say goodbye的那个人名叫贾跃亭。

天神娱乐的并购游戏彻底结束了，至少在目前的监管形势下，死灰复燃或许要等下一个轮回了。

从起高楼到宴宾客，再到楼塌了，王中军用了8年，贾跃亭用了5年，朱晔只用了3年。

5

俗话说三个男人一台戏，在并购“毒瘾”掏空身体的教科书中，最后一位大佬也加入战场。

生叔的好基友说他可能参加了一个假年会。

开始这家公司的高层说今年不开年会了，后来临时又要开了。就在公司附近的馆子举了个餐。没有抽奖，敬酒的时候有个同事大胆地问了句年终奖的事，老板满脸堆笑：“过完年再说，哈，先吃饭，先吃饭。”奇怪的是，周围的同事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看别人家的年会，腾讯的苹果全家桶，小米的汽车，阿里的清空购物车（10万上限），酒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最壕的还是方大集团，直接拿出5亿堆成了人民币墙。

朋友圈里，有人晒老板唱歌，有人晒年会抽奖，有人晒年终奖金，而他却在晒刚刚买的小米手环。

当会后有员工抱怨，“以往每年集团都出钱给大家抽奖，为什么今年没有了？”。

董事长赵文权回应称：

2018年情况特殊，股东不欠大家，不掏钱天经地义。

赵文权是一个善于打鸡血的大佬，A股当中在这方面与他齐名的有乐视贾跃亭和暴风影音的冯鑫。

自上市以来蓝色光标的并购从未停止过，已经从一家只有3亿多收入的公关公司成长为一家年收入近100亿元人民币的公关界巨头。很多并购过来的公司仅仅1年过后就从子公司名单里消失的无影无踪。2014年年报里披露的纳入合并范围的公司数是61家，但到了2015年这个数值就陡然降至36家，到了2017年半年报时，合并报表的公司只剩下26家。

依稀记得，这家公司在2015年的年报净利润大幅下滑的情况下，赵董事长突然展现出他的鸿鹄之志：

未来五年,蓝标市值将超百亿美元。

我查了一下，那个时候蓝色光标的市值大概在217亿人民币，等到后来跌去了85%，市值达到了94亿时，公司半年报里说：“我们近半年来为客户提供了更好的服务，为投资人创造了更大价值”，令人惊愕。

赵文权在2016年年报中写给投资者的信里再次表示：

给蓝色光标的并购打90分！

不知道赵老板这打分标准是什么？如果你去翻阅蓝色光标历年的财报，就会发现在刚经过巨额商誉减值、多起并购业绩不达预期的现状下，董事长敢睁眼说瞎话的背后，是看到了太多依靠吹牛逼成功的榜样。当然，这种功力一般砖家和老板是学不来的，毕竟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是在实践当中经过千锤百炼萃取的。

赵董事长在2017年年报写给投资者的信中再次语出惊人：

2017年蓝色光标没有实施任何并购，这个成长完全是内生性的增长。

蓝色光标2017年在营收增长了23%的同时净利润同比下降了65%，属于典型的增收不增利。同时生叔注意到财报显示，2017年公司合并范围确是新增了两家公司。一定是这届的员工不行，董事长坐在家里就背了个锅。

今年是猪年，在此之前的两年分别是狗年和鸡年，这就告诉我们，打鸡血也要小心，不然一不小心就变成狗血了。

2012年，蓝色光标的营收是21亿元，净利润2.36亿元，5年过去了，2017年这家公司营业收入是152亿元，增长了7倍，净利润还停留在2.2亿元。无论资本运作多么令人眼花缭乱，道理永远很简单：无论收购的是黑猫白猫，能赚钱的才是好猫。一轮牛熊，有的人折腾回了原点，有的人踩着尸骨身价倍增。

6

商誉暴雷是刚刚迈入2019年的资本市场最热门的话题。

用杨绛先生创作的长篇小说《洗澡》中的话来说就是：

他将衣服连皮一起脱掉了

当年门庭若市的华谊兄弟，股价早已经跌回了2013年，与那些影视剧中美好时刻一起消失在雨中的还有赵老板的百亿美元市值。与巴菲特约饭的朱晔的天神娱乐股价只剩最高峰时的一成。世道轮回。又有一些新的黑马，跃上时代舞台吹牛。

人们总是健忘的，在新的造富传奇巨大的诱惑下前仆后继，是在一声惊雷之后，才开始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A股也应该到了来一波供给侧的时候了。